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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句话叫“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”,历史在传统文化里面其实有一个很特殊的地位。
类比一下的话,史书这个东西在传统里面可以对标“末日审判”——在传统道德观里面,他们是对善恶的终极清算。

谈起道德,有一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——现实里面,不是所有人作恶都会有惩罚,不是所有罪行都会被清算,干了坏事逍遥法外一辈子的人比比皆是。既然如此,善恶又有何意义?
正因如此,才需要有一个最终审判机制,在宗教里面,就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。而世俗国家没有死后世界,就让历史来代替上帝。
无论你生前是籍籍无名还是叱咤风云,历史都将在时间的尽头静静地审视一切。正因如此、也必须要如此,一个人才有了归宿。

因为现实里面不总是善有善报、恶有恶报,所以传统道德才要追求至少在记述历史的时候尽可能做到秉笔直书,这样才能维持住最低限的道德观。也正因如此,修改历史是一件非常被忌讳的东西,因为如果连历史都可以被任意操纵,就意味着恶的力量彻底压倒了善——当你连探知恶之为恶的机会都失去了,难道不是善的终极溃败吗?

正因如此,反派并不是非要“赎罪”的,但颠倒黑白这却会让相当多的人下意识地感到无法接受。因为前者在现实中实在过于常见,后者却威胁到了整个价值判断的体系。


昨天的帖子本来我想说锁了就锁了反正我还要写新的,没想到居然有朋友帮忙申诉放了出来,这里还挺感谢的(
昨天我们提到,“历史”在现实中具有特殊的意义,事后讨论下来,我觉得当时的论述还不够完善,这里我们继续讨论一下这个问题。 顺便吧,xdm别继续上升到键政了,昨天我看到都怕了


关于“我是谁”这个问题,有一个著名的思想实验:
假设有一台机器,可以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你——从外表到精神,然后把原件销毁了,请问“你”还是“你”吗?
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是显然的,代入被复制者的视角看,尽管外界看来前后没有区别,但是代入被复制的视角,他和被杀死毫无二致。

但是这个实验中复制体和被复制者的本质区别是什么呢?是构成他们身体的粒子吗?但是这里就会遇到另一个著名的“忒修斯之船”问题——人在成长的过程中组成身体的物质已经换了好几次,那么“10岁的我”和“30岁的我”是否是两个人呢?

最终这个问题的解释是,是“我在时间上的连续性”决定了我之所以为我,一个人的本质并不是某个时刻上孤立的一个事物,而是一段连续的故事。
换言之,是过去的历史塑造了“我”的现在。


昨天讨论的时候我发现,“历史”在这个话题中地位非常重要,当时我认为,历史的存在支撑了道德的价值,当然还有人从另一个角度说历史塑造了共同的认同(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,讲得很好,别讲了)。不过总得来说,结合上面讲的例子,我觉得可以总结成这么一句话:
历史定义了我之为何
历史指明了我将何之

在狄尔泰的观点里,生命就是历史,历史的意义即是生命的意义。这犹如《兰亭集序》所言,“向之所欣,俯仰之间,已为陈迹”,历史成为了一切的最终归宿。

即,角色的形象是由他过去的一切经历塑造的; 角色的“意义”是由他所创造的所有故事展现的。

在古闻之章的最后,钟离都希望旅行者能“记录”、“见证”这些过去的历史,某种意义上,也是旅行者的记忆为这些尘封的故事赋予了意义。


也正因如此,历史的改篡就意味着意义的消解。
当你可以sl的时候,悲剧还能打动人吗?当你可以穿越时间的时候,被困在时间轴上的人不就成了npc吗?

也许是意识到这个工具的危险性,编剧在世界树上终究是做了限制——世界树只能改变“历史的记述”,无法改变“真实的历史”,可是这样的找补是否是一步好棋呢?我现在持悲观态度。

的确,提瓦特大陆的实在性保住了,可是记述的篡改无论如何都会干涉到人的精神——人的思想是由过去的记忆塑造的,你光保住角色的物质性有何意义?


其结果就是,玩家对游戏人物开始疏离了、玩家开始无法对角色共情了,因为你的设定就是在提醒我,啊,他只是个游戏人物,是可以随意改变形象的纸片人啊——对,这的确是现实,可我玩游戏不就是为了自己骗自己吗?现在这个样子这就是你编剧想要的结果吗?

我知道,围绕上面“历史”的主旨,是可以脑补出一个很cool的设定的,甚至很自然就能想到一些meta的使用。 但是这里希望编剧有意识到,meta元素不是没有副作用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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